香港的人文性体现在衣食住行上

电影能传达给人们什么？有人说审美享受，也有人说作者人格，或是实验精神，而2011深港生活大奖给出的答案则是：关怀，一种被关心、爱护、尊重的人文情感。本次大奖以“把人文还给城市”为主题，得到深港两地电影人的鼎力支持。在香港电影人心目中，香港电影所散发出的人文关怀是一代电影人的骄傲，但是现在电影却在经历“工业电影的最低潮”，需要刺激和改变，生活大奖专门为电影开辟奖项，对于很多电影人也是一种鼓励，同时给香港和深圳乃至整个内地之间，提供了电影人文交流和探讨的平台。

《大同：康有为在瑞典》导演陈耀成并不认同香港或者香港电影“人文缺失”，在他看来，香港人与人之间的人文关怀不是“口号”的形式，而是真实影响人们生活的点滴。深港之间的生活上虽有很多交集，但是在艺术文化和电影的交流仍不足够。拍摄一个关于两城之间的城市故事一直是陈耀成的愿望。

香港著名编剧、导演岸西则认为香港电影已经被标签化，但是香港电影也有很多面，人文电影对于大众来说只是“默默无闻”，但并不表示香港电影缺乏人文关怀。在岸西看来，一部电影的成功取决于“天时地利人和”，但是目前的电影过于符合观众的胃口，反而缺失了个性和人文情感，真正耐心拍摄自己题材的电影人更值得敬佩。

我们并不需要口号把“人文”喊出来

南方都市报：你觉得香港是否人文缺失，人文在香港为何会成为圈子化的和小众性的说法？

陈耀成：香港缺失人文文化并不是新提法，很早以前就有这种说法，但是后来一直被文化圈、艺术圈和学术圈的人进行反驳和批判。同样，我也不认为香港缺失人文文化。“人文”，它是一个概念内涵非常丰富的词汇。人文包括人们生活的很多层面，比如影响人的行为方式、生活方式和思想方式等。或许香港在文化层面进行的活动交流的影响并不大，但并不意味着香港没有。

我认为人文也可以体现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上。在香港，人与人之间就有一种人文关怀，这种关怀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能感受得到。比如，香港医务人员的态度可以说是全中国最好的。我们并不需要口号把“人文”喊出来，人文是自动自觉发生在我们生活周围的。像香港每年都有艺术节，地铁里的戏剧海报永远都富有艺术情调，香港每年也不断发生很多艺术活动。

香港的主要问题是———空间太小。香港并没有一个太大的艺术空间可以供香港人进行艺术创作和交流活动。我指的空间是地理意义上的空间，香港确实是地小人多，做很多事情有心无力。

南都：你认为深圳与香港联动，举办“深港生活大奖”的价值和意义何在？你对奖项设置有何看法？

陈耀成：我看到这次奖项设置里有很多与电影和导演有关的奖项，这是对我们电影人的一个肯定。在金马奖典礼上，刘德华说“现在是香港工业电影的最低潮”，香港整个电影圈特别需要外界的刺激和鼓励。

又说回人文，像《桃姐》这部电影就是彰显了一种人文关怀，导演很巧妙地通过电影艺术拍摄手法，用电影语言告诉香港乃至全国人什么是人文情怀。

南都：从双城互动的方向看，你觉得深港融合在哪些方面可以深入与推进？

陈耀成：我喜欢逛深圳的中心书城，我非常喜欢这里宽敞、多样和丰富的人文空间。这里的感觉和味道让我想起台湾的诚品书店。香港就没有这样的便利阅读空间，香港什么都是小小的，没有地方可以容纳装下这么多书。香港特别需要深圳这种走进去可以立刻感觉到放松的地方，可以允许人静静坐下来读一本书、喝一杯咖啡。从人文阅读层面来说，深圳比香港的发展空间更大。

谈深港互动，其实民间深港互动从很早以前就在进行，并且活跃度远在我们想象之外。香港人常跑来深圳买书、听音乐会和看剧，深圳人也常跑去香港参加艺术节活动，深港对于彼此的了解和认识越来越多。在电影层面，如果谈深港互动，我只能说现在香港与深圳的交流还不是太多，如果有足够的资金和政策支持，我也许会构思拍摄关于两城之间的城市故事，只是现在还没有形成一个故事框架。

香港电影还在转型期，它也在摸索自己的发展

南都：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电影可以成为香港的城市文化标签，现在没有以往那么强的风头了，原因是？

陈耀成：我们要允许电影低潮阶段的发生。像上世纪70年代香港电影也曾有过低潮，但是随后八九十年代马上又有一大批电影制作人和优秀演员的出现。地区电影不能常常高潮，只有好莱坞，这样的全球性的电影制作专门工厂才会一直高潮。地区电影要允许出现好一点和坏一点的市场。

我们说香港八九十年代的电影发展得好，那是中间掺杂了很多政治和环境因素。80年代后期，社会常有一种关于工作、赚钱和养家等的焦虑情绪，而当时的电影刚好可以映衬出人们的生活，人们在看电影时也会把自己的情绪带入到电影里引起共鸣。当然，也要承认，一个动荡不安的时局往往能产生很深刻的艺术。社会安稳，导演和编剧对于电影的题材冲动和以前大不相同。并且新一代年轻人看电影的方式也和以往不同了，他们更愿意选择在网上看一些电影精彩片段、D V短片，而不愿意花大把时间在电影院。甚至，在新一代年轻人心中“电影”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以前的香港电影，东南亚喜欢，内地也喜欢，也大批出现了梅艳芳、张国荣和刘德华这样的偶像。现在很多香港电影人要解决资金问题，开始向外拓展题材、选择演员，港片已经不是以往单纯意义上由港人投资、拍摄和演出的片子。现在，香港电影还在转型期，它也在摸索自己的发展，所以要允许它的低潮状态。

南都：电影对港人乃至华语圈甚至是全球生活的影响，香港电影最早创造了华语电影的类型片，这些早年的香港电影对香港产生了极强的电影文化影响，现在香港的电影还能影响新一批年轻人的言说方式和世界观吗？

陈耀成：香港电影尤其是电影中的功夫文化不仅是影响香港及内地电影发展，更能影响文化，甚至上升到民族文化的高度。像李小龙，不仅我们爱他，很多第三世界国家人也都视他为精神偶像，所以香港早期功夫片的影响比我们想象中更大、更全球化。

不能在短时间内给香港电影下定义，香港电影从大层面来说还是O K的。新的科技、新电脑应用已经影响到电影，徐克的《狄仁杰》就是很好的例证。香港一直有培养电影人才的计划，香港电影还是有培养空间的。不要一直说香港电影导演、演员没有新人、新代表，明星和导演都不是突然出来的。现实情况是商业投资一般都不会选择新锐导演，所以就会产生一个恶性的循环。大背景环境下，市场不太会把机会给新人，现在80后导演都觉得自己是没有机会的。某些方面说，我也是新人。

南都：香港本土电影总能展现出一种浓厚的人文情怀，你怎么看？

陈耀成：我的观点是，不能让消费文化打倒一切。台湾电影一直都是小清新的代表，每部电影都有浓郁人文情结。台湾电影一直是在没有商业电影压力下拍出的电影，香港电影有很多商业压力在里面。其实，台湾电影人也有很多抱怨，虽然自己有很多电影得到肯定，但是台湾还没有属于自己的电影工业，不成商业气候。

我很佩服许鞍华导演，这么久以来一直尝试拍各种类型电影，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影评界和观众的支持，她的很多电影都是商业票房和人文情结的成功结合。香港电影的人文情怀不仅是通过某类题材创作，而是通过故事情节、人物刻画，以及人物关系来呈现的。

南都：可不可以说香港的文化史就是香港的电影史？

陈耀成：香港电影对于香港文化的影响一直都很重要，从过去到现在。但香港文化史在电影之外包含更多的文化内容。最近几年，香港的文艺创作也越来越重要，涌现很多香港出名的作家、文艺创作者和艺术家。

八九十年代，我们可以说香港的文化就是电影文化，因为那时香港确实文化贫瘠，文化交流属于紧缺时代。但最近几年，香港的其他文艺媒体越来越突出，他们对香港文化发展亦有很大贡献，应该让更多的艺术媒体受到重视和尊重。

下期预告：深港生活大奖评委谈“生活大奖”与城市营销

深港生活大奖的标准、原则是什么？深圳凭什么去跟香港谈人文？深圳的立场与香港又如何交融？一帮深圳主义者，又是如何把深港生活大奖当成一次城市营销的？深圳主义者又如何去挑香港的刺？请关注明天深港生活大奖评委们的热言热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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