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书展何言微博读书访谈实录

主题：第三场何言

时间：2015年8月19日

地点：上海展览中心

主持人：全球的新浪网友大家好，这里是2015上书展新浪直播间，本时段请到的嘉宾是著名的作家何言。何老师您好，这次来上海书展带来的是《夜话港乐2》，先给我们介绍一下这本书。

何言：这本书跟《夜话港夜1》有一点相似的地方，都讲粤语歌，也有不同的地方，第一本讲的是比较靠近现在一点的粤语歌，他们重心是林夕和黄伟文，从他们的词和爱给谁哪个歌手写词来涵盖。比如写了陈奕迅，写了杨千桦，写了王菲等等，到了这本他的重心虽然还是填词人为主，但是会重点讲到粤语歌的70年代、80年代90年代和那些大家都耳熟能详的歌手，比如说四大天王，比如说谭咏麟，张国荣等等讲他们，所以名字叫粤语歌的光辉岁月。

主持人：我在跟何老师对话之前，有幸先拜读了《夜话港乐2》，我也是知道主要的内容，是从粤语歌的发展怎样演变一步一步到今天，所有我们熟知的粤语歌的风格，您在这里面谈到粤语歌的光辉年代，为什么说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是香港流行音乐的黄金时期，与20年后的今天有怎样的不同在您看来？

何言：那个时候首先是正好香港经济腾飞，是一个大环境。特别富裕，那个时候内地刚刚改革开放，正在吸取各种各样的娱乐文化养料的时候，这个时候香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强大的娱乐文化，有这些巨星在，有谭咏麟、张国荣、四大天王，他们的魅力值特别高，当他们这样的形象唱着那种歌，穿着那样的衣服跳着那样的舞，到内地我们还刚刚从样板戏结束，什么东西都很贫瘠的情况下，一下子看到这样的歌手和这样的歌，他是会很吃惊的。

主持人：而且有非常大的冲击力。

何言：就像我认识很多年长一点歌迷，我认识一个谭咏麟的歌迷，他在一个小地方跟着他的父母做生意什么都不知道，80年代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看见有人拿着一张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面，里面就是谭咏麟的演唱会，他一下子就被震傻了，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那种形象在台上，他当时一下就被击中了，一个20都岁的人马上就成为了谭咏麟的脑残粉，到现在50多岁还是忠实的歌迷。所以那种环境下能诞生这样一波天王巨星是很正常的。到后来到90年代香港有了金融危机，自己本身气势低了一些，再加上韩流冲击，又有日本、欧美的歌手大家能接触的渠道越来越多，已经不仅仅只有这一种选择，再加上自己本土产生巨星的土壤也不存在了，所以这10多年来很难成为光辉岁月，就是有一点点往下走的趋势。

主持人：其实比较可惜，何老师刚才的侧重点是同大的社会背景社会环境上去讨论这个问题，我想问一下，如果说我们单从歌曲的本身和乐坛的本身包括词作者角度来说，跟现在跟20年前有什么样的不同。

何言：20年前那个时候的作词人特别丰富，比如说除了林振强，郑国江等等你能数出一二十个很活跃的，甚至那个时候还有一些作词人他的才华不仅仅局限于作词，比如说黄沾。大家都知道的，他不仅能座次还能作曲，而且他的曲特别简单，也能流传的很广，比如说《笑傲江湖》的《沧海一声笑》就用了五个音，他就能够很流转，《黄飞鸿》的大家听到就知道这是一首很整齐的歌，还有《上海滩》等等顾家辉写的，他们就很厉害，那个时候还有这个很厉害的人，不仅仅是一个有很多个，就造成那个时候的歌一定很好听，大家很喜欢听。到了现在这样的作曲人、作词人没有这么多了，我们能想到的第一就是林夕，第二是黄伟文，他们两个总共现在已经写了超过5000首歌，在这20年的时间里面，他们已经占了一大半的产量，其他作词人就更低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创作者丰富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主持人：在何老师看来，就之前的两点原因，造成现在香港乐坛的局面，究竟是一种偶然性还是一种必然性？

何言：跟时代有一点联系就是必然了，偶然就存在于那个时候可以诞生出林振强，也能诞生出郑国江，更多的一二十个人，但是在我们这个年代，除了林夕，除了黄伟文，他们有很用心的去培养他们的接班人，所以他们两个有徒弟，黄伟文也成立了自己的填词联盟，甚至招了五六个人一起来作词。但是他们的影响力和他们的才华都很难和80年代联系上。因为简单一点，再找不到这样的作家，他们已经是一个文学性很强的作家。很难有那么多作家用心的去写词，这就是一个偶然性，因为我们找不到这样的了。

主持人：何老师在《夜话港乐》粤语歌的光辉岁月也介绍到了很多词的作家，如果您是一位写广东歌的词作家你会写怎样的风格？

何言：我大多写城市文化的保育和成长方面的，我觉得粤语歌厉害的就是能够把很多，关于城市的点点滴滴给写进歌词里，在内地你会发现很多流行的歌曲，通常都是情歌，情歌无非就是你我我爱你等等，然后我很伤心失恋了，讲城市的很少，民谣可能起火，比如说宋冬野他有《安和桥北》或者《女志》（音）等等的，但是流行歌曲就很少。但是香港不一样，比如《喜帖街》，或者大家都知道《十字三巷》（音），也在讲香港的点点滴滴，其实我也在想，如果我想写比如说明年我的乐队也会重组，里面就会有广东歌，会以粤语歌方式去唱发生在中国城市里面的故事，有五首广东歌，五首国语的。

主持人：问一下，如果说您要选去您自己最喜欢的一首广东歌曲，您选哪首？

何言：是《约定》王菲的。

主持人：是林夕写的词？

何言：对，这首歌喜欢的原因一是我认为很完美，虽然他不这么觉得。他只有222个字，然后他写的是两个人在异国他乡旅行，男主角看见女主角，其实应该换一个方式是女孩看见男孩，然后心里面当然很甜蜜了，两个人旅行，就回想起将来的很多事情，但是想起了以后也有一点不确定，他害怕这种幸福也许不旅行了到未来就会消失，所以他也会有一点点忧伤，带着这种幸福又忧伤的情绪写完了整个歌词，我很喜欢这首歌词。

主持人：其实是既有画面感，又有情怀在里面，所以整个歌的感觉是非常丰富而且完整的。我再想为难一下您，何老师作为一个优秀的作家，如果说你要改编一下这首歌的词，或者选一首你想要改编的歌你会选哪一首怎么改？

何言：我要改编的会是《飞女正传》，杨千桦一首歌，但是这首歌现在没有办法告诉大家，我明年的电影自己自编自导的，当中就会用到《飞女正传》这首歌，所以到时候大家就可以听到了。

主持人：到时候何老师会重新填词是吗？

何言：会填一部分，肯定不是完全填完，因为林夕已经写的非常厉害了。

主持人：刚才聊了很多词作家，刚才我们的话题当中聊到了林夕和黄伟文，我就很想问一下，何老师对于这两个人有怎样的评价，或者说您觉得他们之间的优势跟他们的风格不同在哪里？

何言：我自己是偏向于林夕多一点，其实偏向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写的多，因为他足足比黄伟文多了一倍不止。

主持人：是因为林夕更会写情歌的关系吗？

何言：他歌多，所以你怎么听都是他的，久而久之就会觉得他的东西还不错，他的歌也影响我好多方面，人生观，爱情观等等。所以我认为他的东西，在情歌上面惨情歌比较多，听的很难受。比如说《明年今日》就会写离开你60年，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

主持人：还有一句我用尽了所有力气。

何言：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又或者他写给张国荣的《左右手》都是很凄凉，还有《洁身自爱》都是很凄凉的歌，他凄凉的歌会多一点，哪怕是《至少还有你》这个歌会甜蜜一点，但是这个歌的背景其实台湾1992年的大地震，他是想写的在大地震的时候，地动山摇在那一刻我想至少还有你。

主持人：是一种活下去的勇气。

何言：虽然这个感觉是积极的，但是整个背景是非常忧伤的，他的忧伤情歌很多，所以忧伤情歌通常会让人们感到很难受。最近几年尤其是张国荣去世给他一个很大的转变，因为他曾经很自责，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写了那么多灰暗的情歌给他，可能会让他再活久一点，他有这种心态之后，尤其那一年他遇上了同一个他的好友梅艳芳也去世，这个给他造成很大的转变，这十年来写的悲伤的情歌大大减少，转向去写一些人生。

主持人：在张国荣最后一张专辑《让一切随风》里面也有很多林夕写的词，其实曲风已经有一些变化了。

何言：其实就那时候，《玻璃之城》还是惨，就像一块玻璃碎地，恰好遇中他最后的结局，所以我觉得他对这首歌自己会职责的原因之一。

主持人：有读者反映说感觉《夜话港乐2》比起你上一部作品来说，感觉有简略了一些，你有怎样的回应？

何言：因为上一本写的特别任性，上一本根本没有管它是一本书，自己写爽了就好了，所以爽到我写林夕和黄伟文写了8万字，一本书其实只有20万字，这个已经接近一半了，剩下的一半我又花很多篇幅去写自己喜欢的歌手。比如说杨千桦，她一个人也写一万五六千字，这么一看下去剩瞥下之后剩下的就没有几个了个，所以第一本书有人会觉得爽，但是也有其他歌手。比如说有读者真的不喜欢林夕，甚至也不喜欢杨千桦也不喜欢陈奕迅，他就很头疼他拿到这本书，他认为自己想看到的歌手怎么字这么一点。很多人就批评我你怎么连黄沾都不写，你叫《夜话港夜》那太不名副其实。到这本我不能再这么随性的去写，稍微系统一点点，给大家介绍一下七八十年代比较出名的填词人，但是一本书的篇幅始终有限，我想尽可能介绍多一点，这里面已经介绍了差不多30个人，这种情况下30个人一平分，20万字，几千字一个。几千字一个比如说张国荣他的一生很难几千字能写完，因为有一个很出名的张国荣的研究者，叫得辉（音），他就用了100万字的篇幅去写张国荣，还仅仅是他演过的电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8000字也仅仅我能描绘我心中想的张国荣他的一些经历的事。所以这种情况下他们说的是对的，所以我希望接下来慢慢寻找这个平衡点，因为《夜话港乐2》还会继续往下写，所以在这个过程当中还希望读者继续鞭策我进步。

主持人：我们也看到何老师的作品当中了解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Beyond的铁杆粉丝，我们来聊一下Beyond，自从黄家驹过世之后，很多声音就参差不全的出现，有的说他应该解散，因为黄家驹已经不在了，还有说Beyond这么好的一支乐队，就算没有黄家驹他们一样可以创作更好的歌曲，你是站在哪一派？

何言：首先Beyond歌迷现在已经打架打的很厉害，因为喜欢黄贯中的，跟喜欢黄家强的，甚至喜欢家驹的的，他们都不站在一起，尤其是黄贯中和家强经常在网上吵架，导致这个事情大家分裂的很厉害，从感情来说，肯定我还是觉得四个人是最好的。首先家驹有才华，他写歌很厉害，他们四个人的时候一周专辑80首歌都是家驹自己写的，而且他是一个灵魂人物，兼无可争议的队长，只要有他在四个人永远是有一个主心骨的。

主持人：感觉上面有他在才是真正的Beyond的感觉。

何言：但是当他那么意外的去世了死在日本，他们是很猝不及防的，他们当时没有解散就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一件事情，其实那个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完全失去重心，在这种情况下，黄家强还是一个小孩子，叶世荣一直很低调，黄贯中是被迫接起了类似于队长这样的职务，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过队长称谓。黄贯中自己的爱好是偏向重金属，家强是电子，黄贯中是打鼓，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专辑就有一点点分裂了。

主持人：而且这样他们的风格上就可能会有冲突。

何言：所以他们这种冲突，在理念不同的情况下，还能从1994年到1999年每年坚持出一张以上的唱片，甚至有一年出了四张唱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创作，我认为本身是真的很了不起，他们至少给了大家7年的时间去听很多他们的好歌，因为他们三子时期的歌，我认为是他们从歌曲的意义来说，其实超过4个人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不用再唱一些特别商业的歌。因为他们在四个人的时候，家驹说过让我们的音乐让大家知道特别商业也无妨，所以他们在一张专辑通常会有一些特别烂俗的情歌，我认为是他们的黑历史了，但是到三个人的时候，烂俗情歌的比例就大大降低了，他们更多的关注于现实生活，关注实时，所以他们唱了很多跟实事，跟社会有关的歌曲，而且他们在音乐风格的尝试上也比四个人的时候要多。甚至有迷幻这些等等，一些很新潮很范的东西，他们都尝试了。所以他们三子时期也是可以的，到最后到了1999年之后他们终于撑不下去要分开了。他们现在我觉得分开之后黄贯中自己的唱片也很好。就像《天与地》，主題曲《年少无知》也非常棒，所以并没有限制他们的发展。

主持人：接下来就很好奇一点，在前几期一个比较有名的综艺节目当中我们认识了一个，其实以前已经被我们非常熟悉的演员，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好多人都不知道他曾经是个歌手，或者一直是个歌手。其实在我们比较关注粤语歌曲的人我们就知道，他在香港是一直都非常有名的人，而且一直在拿奖古巨基，很多人在他参加比赛之前都不知道。但是在香港的乐坛有很多非常优秀，然后又被内地可能不太那么熟悉的歌手，何老师能不能给我们推荐一些？

何言：第一个要推荐的是张敬轩，他是个广州人。他是内地人，他唱《断点》大家都知道，但是他后来做了一个我认为是对于一个艺人来说特别危险，比较悲壮但是又有点伟大的决心，他去唱粤语歌，因为他不愿意在国语歌坛在口水歌中挣扎。

主持人：前阵子出过一首叫《樱花树下》是他的歌。

何言：《樱花树下》是他自己最喜欢的，2008年出的，每次演唱会都会唱，他就转头去了香港，其实香港也是个排外的地方，一个内地歌手去，传媒是会耻笑的，甚至因为他的发音，广州跟香港发音不一样，口音被都被笑了好几年，最后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到的奖项，被肯定了。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个，我们认为现在是粤语歌坛的中流砥柱了，因为他每年都在出新歌很了不起。他之外还有一个歌手，周国豪我觉得也可以关注，因为他很还年轻，30岁，他的创作欲非常旺盛，他自己写歌也自己唱，他还给其他歌手写歌，比如说容祖儿的《天窗》，前段时间在香港乐坛是很火的，而且他的眼光不但仅仅只局限于香港，他也写香港之外的事情。前几年有一个事犀利哥，就那个奇怪，然后因为他拍下来之后非常有模特范，这个事情曾经很火，火到甚至杜琪峰都想拍电影，内地我不知道内地有没有歌手去写过犀利哥这个事。但是周国豪唱的，他有首歌叫《乞丐王子》，唱的就是关于犀利哥的事情，他不仅仅是陈述这件事情，他有把这件事情进行一些反思，他说里面有一句话为什么他的悲惨会变成人们餐座间的事，他的东西变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一个消遣好笑无聊的话题，但是他自己的人生有没有好起来，他怎么会变成那么流落异乡的，似乎没有人关注他，大众还是把他当消费品，在这个层面上我认为一种流行歌做到陈述事实，做到记录社会还能提出观点让大家思考，已经很不得了的比起同时间的情歌要强很多。

主持人：最后何老师有没有什么希望跟我们新浪的网友们说的？

何言：我觉得如今听粤语歌是一件不太容易做到的事情，不太容易做到的原因在于，通常我们听歌都是点台在放，或者在楼下面馆放就可以了，90年代其实是这样的，我们随处都能听到《忘情水》等等的这些歌，但是到现在你想再在商场或者某个公众场合听到粤语歌没那么容易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大家还能有心去做这件事我觉得都特别了不起，所以我有心还能继续听粤语歌的，这本书是一个小小的渠道，跟大家分享，如果继续交流下去，伴随着《夜话港乐》这个系列一起成长，对我来说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主持人：我们将会和所有的读者朋友们一起期待《夜话港乐》接下来一系列的书，也希望把所有大家喜欢的歌手，喜欢的词作家，都能够在这个《夜话港夜》的系列出现，最后谢谢何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