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施特劳斯遇上陈佩斯

　　国家大剧院版《蝙蝠》融入了浓烈的中国气息，这个100多年前发生在维也纳的故事因而丝毫不让人感到隔阂

　　周舒

　　每年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演率最高的乐曲之一，就是小约翰·施特劳斯所作的《蝙蝠序曲》。但听过这部序曲的人，很可能并没有看过全版的轻歌剧《蝙蝠》。

　　今年的国家大剧院歌剧节，上演了由大剧院制作的《蝙蝠》。演员用德语歌唱，中文对白，让这出喜剧风味浓郁的轻歌剧效果十足。观赏过程惊喜连连，总是出演王子、公主的莫华伦和幺红，摆脱苦情形象，演出19世纪末维也纳庸俗的中产阶级夫妇；而拥有华丽嗓音的女中音梁宁，则反串一位玩世不恭的俄罗斯亲王。最大的惊喜，可能来自并没有什么唱段的狱卒弗洛什，饰演这个角色的陈佩斯出场时间不长，也没有唱段，只有说白，却让人发出最多的笑声。

　　小约翰·施特劳斯被称为“圆舞曲之王”，《蝙蝠》里也有大量圆舞曲旋律。他一生谱写过很多轻歌剧，但由于戏剧才能有限，流传下来的并不多，《蝙蝠》则是他最为成功的轻歌剧之一。它的剧本来源于一部叫《通宵晚宴》的法语剧本，和一部叫《监狱》的德语剧本，两相结合，法国式的“通宵晚宴”移植到维也纳，再加上剧情阴差阳错的《监狱》，以及“圆舞曲之王”的功力，催生出了《蝙蝠》。

　　歌剧中有诸多流传甚广的名曲，除序曲之外，男主人公艾森斯坦、女主人公罗莎琳德和女仆阿黛尔的三重唱，罗莎琳德匈牙利风格的查尔达什《我故乡的歌曲》，以及女仆阿黛尔的《笑之歌》，都是经常能在舞台上看到、在唱片中听到的歌剧选段。

　　然而这些美丽的乐曲和舞曲，讲述的却是一个有些讽刺意味的故事。维也纳富商艾森斯坦因为辱骂公差，被判入狱8天。他风韵犹存的妻子罗莎琳德正受着旧情人、歌唱家阿尔弗雷德的勾引，快要把持不定。他们家俏丽的女仆阿黛尔则惦记着去参加俄罗斯亲王举办的盛大晚宴。艾森斯坦的朋友法尔科医生也怂恿他参加这个盛大晚宴，“像公猫一样捕获小老鼠般的芭蕾舞娘”。艾森斯坦离开家以后，阿尔弗雷德乘虚而入，结果被前来的典狱长错抓进了监狱。

　　典狱长和罗莎琳德又先后在法尔科医生的安排下到了晚宴会场，在醉生梦死的晚宴上，艾森斯坦向蒙着面具的罗莎琳德求欢。到了第二天，监狱又上演了一场乔装打扮的戏，最终一切真相大白，原来是被艾森斯坦捉弄过的法尔科为了报复，而导演的一场戏。“蝙蝠”就是法尔科的绰号，而在来自英国的导演史蒂芬·劳利斯看来，这也是一个暗示，“人们在白天满口的礼义廉耻，入夜后才露出本来面目”。

　　结尾处，艾森斯坦唱道：“亲爱的罗莎琳德，请原谅你忠诚的加布里埃尔吧，你看，这一切都是香槟惹的祸。”史蒂芬·劳利斯认为，酒精是推动全剧发展的关键，也体现着社会的地位，罗莎琳德与阿尔弗雷德偷情时喝的是红酒，而亲王的宴会供应的是“酒中之王”香槟，到了第三幕，狱卒弗洛什喝的是下层人民饮用的烈酒。在他看来，“这部剧的意图表达的是现实是龌龊并且活生生的，具有成为喜剧和悲剧的双重潜力。”但他也指出，这出风俗喜剧的局限在于，“丑闻一触即发，这正是法尔科想要看到的，也是维也纳社会最惧怕的。情节差点就朝一个更为严肃的方向倾斜，最终还是将一切归咎于香槟，而不是真正的真相大白”。

　　将这出19世纪末的维也纳风俗喜剧接上中国地气的人，正是陈佩斯。尽管他非常谦虚，表示自己参与这出轻歌剧，只是来学习，但作为中文对白的导演，他的影响还是随处可见。艾森斯坦的职业，从原剧语焉不详的富商，变成如今在中国常常变成话题人物的“地产商”；狱卒的愿望是把监狱改成夜总会，起名“天上人间”。阿尔弗雷德经常唱着唱着，蹦出一句“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

　　浓烈的中国气息，让这出戏一下有了当下的意义：人心并没有变，向往权力与欲望的人依然很多，想傍个富商一夜出名的少女也依然很多。从观众的反应看，这样的本土化非常成功，笑声此起彼伏，发生在100多年前的故事，丝毫不让人感到隔阂。这其中，陈佩斯功不可没，而他这些年的起起伏伏，也让人们的掌声更加热烈。谢幕时刻，他抢过指挥李心草的指挥棒，煞有介事地指挥乐团演奏了《拉德斯基进行曲》，他还是那个让人们欢笑的人，从来没有改变。

　　而由著名的舞台设计师弗兰克·菲利普·施略斯曼设计的舞台，也给《蝙蝠》加分不少。他最著名的作品是2010年拜罗伊特音乐节的《尼伯龙根的指环》，风格大胆前卫。但他为这个19世纪末的故事所作的设计，却十分古典，类似宗教绘画里经常出现的三联画，角色在不同的空间发出共鸣，戏剧感十分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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